接下来一段时日,龙王寨与各路朝廷兵马互有攻防,有陈封所在的战线,朝廷兵马基本防守,不主动攻击,而其他几路则数次试探进攻,被各处水寨守军打退,双方仍处于战略僵持。
朝廷大军据守州县,开始对湖阳乡民下手,动用宇文彦的破贼五策。
龙王寨这些年为民伸冤、传武天下,极具民心,是以湖阳民间通贼者众,各州府无力控制。而如今大军来了,朝廷法令一下子便有了执行底气。
毕竟,几十万兵马坐镇湖阳,暂时搞不定贼寇,难道还搞不定屁民?
十户连坐法迅速推行,若十户中有一家通贼,则其余九户同责。但要是这九户向官府告发,那么举报有功,不仅不用连坐,还能得赏银、田亩等好处。
当然,以陈封的威望,还有官府低下的公信力,大部分人即便知道哪家通贼,也多半会一起缄默互保。
所以马震不指望民间主动践行,先以武力强制推行此法,杀鸡儆猴与怀柔安抚双管齐下。
暂时没有民间举报无妨,湖阳哪里通贼最严重,很容易弄清楚,官兵直接镇压,采取连坐,一村村抓人。同时,其中若有人主动认罪伏法,或是有人想逃避连坐供出通贼者,则暂时赦免,酌情给予好处,昭告出去,证明举报有功并非妄言。
民间听闻朝廷大军实行此法,皆是惶恐不安,有人生怕遭难,于是卷了家小,连夜投奔龙王寨,或是有人担心遭到连坐受无妄之灾,也纷纷逃难。
此举正中马震下怀,越多难民逃至龙王寨,便能耗损对手粮草。而民间乡野空荡,则减少贼寇在乡间的眼线,还能坚壁清野。
与此同时,黄平听从命令,派麾下士卒装作匪徒,抢掠乡里。
朝廷暗中派人散播传言,一环扣一环,说因为逃罪投奔龙王寨的人太多,山上粮食有限,所以寨子只好派人下山抢粮,试图储存过冬食物,枉顾被抢的百姓死活,那陈封不过是假仁假义云云。
抑或是说,山上存粮不足,陈封已然不接受投奔,于是这些逃难的人被赶下山,只好组成新的团伙,到处劫掠,乡野中已然不安全等等。
一时间,民间人心惶惶。
当然,有人能狠下心投山寨,自然也有不愿提着脑袋跟随反贼的顺民。
在豪绅老爷们遭殃时,许多人虽心里痛快,但并没有胆子通贼,只想作壁上观坐视别人为自己主持公道,自身则不愿沾染事端,低调过活,拥护陈封的前提是自己不会被连累遭殃。
不到完全活不下去的情况,仍有许多人不愿失去当下的生活。因为形势比人强,他们便只好努力监督,防止哪家哪户牵连自己,而若是早就知道谁家通贼,则主动向官府告发,搏取个无责无罪。
而已经得了好处的人,越发害怕别人通贼连累自己失去已得的东西,或是想要通过举报获得更多好处,所以监督邻里更为起劲。
朝廷在推行此法过程中,还驱赶不同地方的村民集中居住在一个个地点,并从中选了一些乡民代为管理监督,类似里正。
有官兵在背后撑腰和监督,这些被选出来的“临时里正”,不得不打起精神办事,生怕被换下去,甚至问责。
而一些机灵点的“临时里正”,则借着手头这点小权力在平民间拉帮结派,用来坐稳位置,同时还能加强对其他乡民的管控,严加监视,防止有人通贼害他们受牵连。
由此,民众自然分化,人人警惕他人,互相监管。
虽说龙王寨传播武艺,可一般人并没有出众的天资根骨,每日里又要劳作,练武时间有限,身手虽超过常人,可面对数量占优、训练有素的正经官兵,也很难占便宜。
况且朝廷军队规模庞大,一般人都清楚胳膊拧不过大腿,不敢直接反抗……若有当众反抗者,官兵直接将其灭门,以儆效尤。
不过对于已抓住的通贼者,官兵并未立即将其处死,说这些人虽是谋逆的从犯,但却是遭贼寇蛊惑,可给将功赎罪的机会,要求这些罪民对贼寇倒戈,作战时在最前头冲锋,退者则斩。
官兵向乡民宣称,通贼从犯按律当斩,不过鉴于贼寇擅长玩弄人心,官府特地网开一面。只是,死罪可免活罪难逃,这便是对于通贼者的刑罚,全部送到战场上走一遭,为官兵冲锋陷阵,最后能活下来,便既往不咎。xwbxsw.ČŐM
数次战役中,官兵驱赶罪民在前,部队藏在后面,以罪民为屏障,步步进逼。
这些罪民基本手无寸铁,后头是随行督战的官兵,他们只能闷头向前冲。
这种情形,使得龙王寨一方束手束脚,放任官兵驱民冲乱阵型,这自然不行,而放箭屠杀乡亲父老,也是相当为难,里面说不定就有山寨儿郎的父母兄弟,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。
幸好战役多为水战,而官兵驱民作战的战术,受限于地形,在水战中作用有限,无法达到最佳的效果。
这种残忍战术,容易令人诟病,但对象若是有谋逆之罪的刁民,朝廷心安理得。
在马震和宇文彦一条条策略施展下来,官兵对湖阳民间的掌控力逐步回升,虽不得民心拥戴,但分化民众、恐吓震慑、高压管理一样有效……只要武力足够,这么做在短期内甚至更为高效。
……
龙王寨一方,中军大帐。
众头领齐聚商议,群情激愤。
“可恶,官兵计谋,实在阴损,竟然驱民送死!”
“非但如此,他们还假装匪寇,劫掠民众,嫁祸我等,可恨啊!”
“朝廷这般行事,还敢妄称正统,究竟我们像匪,还是他们像匪?”
周靖坐在主位,听着众头领义愤填膺议论,脸色没有太大变化。
官兵的破贼五策,他在阵前与灵风子斗法时,已然从对方口中知晓。
他不得不承认,朝廷这些手段卓有成效,在不顾冤枉更多乡民的作风下,确实拔除了许多龙王寨在民间的眼线与暗桩。
在他看来,官兵行事如此狠辣,一是认为湖阳遍地刁民,基本没有心向朝廷的自己人,须得下猛药治理。二是此乃朝廷国运一战,胜利是重中之重,不是关心事后治理的时候,于是不把草民当人。
周靖倒是不意外,毕竟是封建时代,军队基本没什么操守可言。
这时,郭海深皱眉道:“官兵如此胁迫乡民,我们可要去搭救?”
周靖看向他,摇了摇头:
“朝廷在湖阳早已失了湖阳民心,于是那马震豁出去了,将本地之民尽数当谋逆从犯对待,行事无有顾忌。若我们真是为非作歹、枉顾百姓的匪寇,他或许不会用这种计策,可我等得民拥戴,官兵便将民心当作我军要害,要挟我等,这正是阳谋,要坏我等大义。
只是朝廷举国之力征讨,久战于我方不利,我军若分出精力去搭救民众,正中官兵下怀。湖阳乡民众多,难以尽数解救,此举消耗我方兵力、粮食,还会露出破绽,让官兵得以预判我方行动,进行伏击。”
方真赶紧问道:“哥哥,那我等要如何应对?”
“要想解困境,唯有速战速决击退官兵,否则只会拖垮我军。”
周靖沉声回应。
战场上,少有“我都要”的两全其美之策,想着破除官兵的计策挽回民心,反倒会被对手牵着鼻子走。
在他看来,只有快速打翻官兵,才能止损。
民心虽然有用,可民众大多时候靠不住,虽说拥护龙王寨,可各有心思利益,不是铁板一块,指望每个人都抛下一切帮助他,那不可能,所以自保没什么可指责的,被分化才是常理——这正是统治者最常用的手段。
周靖也没指望靠民心打赢对手,还得是真刀真枪。
段云峰眼神一闪,沉声道:
“官兵驱民来攻,阵前父老乡亲遥相呼唤,以此瓦解我军儿郎斗志。俗话说慈不掌兵,若官兵再来,我等不要再对乡民手下留情,放箭射杀逐之……究其根本,是朝廷将他们逼死,让儿郎们多杀官兵复仇便是。”
杜迎点头赞同,补充道:“不错,而且驱民作战亦有弊端,若我军主动出击,这群乡民夹在当中,便会盲目乱窜,惊慌奔逃,一样也会冲击敌军阵型,未必全是坏事……要成事,就要心狠!”
周靖默然。
这种驱民作战的办法,先天是难以抉择的局面,只要对手使出来了,几乎没有别的应对办法,若不能狠下心,结果只会更坏。
龙王寨起义,号称要为民诛杀权贵,作为对手的朝廷,自然不会眼睁睁让他们保持着“大义”……被泼脏水,遭到分化离间,被逼做出违背心意的抉择,诸如此类的情况,都是必然遇到的,敌人绝不会容你事事顺遂,能给你造成十分麻烦,绝不会少造一分。这种你死我活的战争,哪怕两败俱伤对手也在所不惜。
周靖眯了眯眼,豁然站起,语气森然:
“官兵这般行事,我军自然要为心向我军之民复仇泄愤,同时对官军还以震慑……点一支兵马,随我走水路出寨。”
“寨主有何计较?”
“袭营,筑京观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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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沈兄!”
“嗯!”
沈长青走在路上,有遇到相熟的人,彼此都会打个招呼,或是点头。
但不管是谁。
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,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。
对此。
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。
因为这里是镇魔司,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,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,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。
可以说。
镇魔司中,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。
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,那么对很多事情,都会变得淡漠。
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,沈长青有些不适应,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。
镇魔司很大。
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,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,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。
沈长青属于后者。
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,一为镇守使,一为除魔使。
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,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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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后一步步晋升,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。
沈长青的前身,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,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。
拥有前身的记忆。
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,也是非常的熟悉。
没有用太长时间,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。
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,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,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,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。
此时阁楼大门敞开,偶尔有人进出。
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,就跨步走了进去。
进入阁楼。
环境便是徒然一变。
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,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,但又很快舒展。
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,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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