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山,古寺。
恢弘的钟声。
任谁都想不到这庄严的黄墙碧瓦之下,竟建有一座阴森恐怖的地牢。
数年来,每日有诵经声传入。
“……药王菩萨承佛威神,即说咒曰:阿目佉、摩诃目佉、痤隶……尔时,药王菩萨摩诃萨说是咒已,白佛言:“世尊,如此神咒,过去八十亿佛之所宣说;于今现在释迦牟尼佛,及未来贤劫千佛,亦说是咒。佛灭度后,若比丘、比丘尼、优婆塞、优婆夷,闻此咒者,诵此咒者,持此咒者,净诸业障、报障、烦恼障速得除灭……”ŴŴŴ.xwbxsw.ČŐM
伴随经声,似有药师琉璃光如来的愿力在地牢里涤荡,救渡亡魂。
地牢里铺满白骨。
偶有尸骨堆积出的白磷迸发鬼火,幽深摇绿,成为黑暗里唯一的光,照出一个枯瘪的人影。
如果细看,人影的手足皆有沉重的镣铐,还结着蛛网。
这不该是个活人,应当是个风干的尸体。
忽然间,鬼火熄灭,经声恰然而止。
黑暗,冷寂充斥地牢。
犹如佛参寂灭境,亦如无间。
这样的地方,普通人哪怕只呆片刻,也难免心头悚然,过得一两日便要发疯。
或许戴着镣铐的身影成为干尸,反而是解脱。
不知过了多久,沉重的脚步声在黑暗里响起,犹如踩在人心脏的节点上。
咚咚咚!
地牢的千斤铁闸在机关开启声下,缓缓升起。
一盏白色的灯笼率先进入闸门,后面是个法衣上绣满诡异符文的法师。在白灯笼下,那一道道符文,犹如一只只怪异的眼睛,阴冷无情。
在灯笼森白的光芒照耀下,镣铐里的干尸无意识地抬起头,仿佛刚刚借尸还魂,眼神涣散。
满身诡异符文的法师幽幽地叹口气,“千年以降,这座白骨地牢住进过的客人不下八百,无一不是在江湖之中声名赫赫,可他们最多不过三月,便得在地宫里发狂而逝,而足下竟已在此住了整整三年,这一份定力,便是禅林巨擘,也远远不及……”
他口中流出钦佩的语气,可却是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。
意思是戴着镣铐的人,再如何厉害,如今也只是阶下囚罢了。
轻蔑之意,溢于言表。
恭维的话说过,接下来便是例行的审问。
可他尚未开口,突然觉得呼吸一窒。恐怖的压力,从四面八方而来。周围的空气,竟在此刻生出莫大的气压,犹如铜墙铁壁,让他没法脱身。
张开的嘴巴竟灌入不知多少气流,全身上下竟肉眼可见的鼓胀起来。可是布满诡异符文的法衣生出淡绿色的光芒,竟没有随着他身子鼓胀被撑破。
于是他陷入生不如死的痛苦当中。
正当他承受不住时,周围的压力猛然一泄。
法师犹如烂泥般瘫倒,白灯笼滚了数圈,停在戴着镣铐的人脚下。
法师死里逃生,刚要大口喘息。
可刚才的压力又陡然出现。
如此来回几次,他竟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也无。
此时在他眼中,镣铐锁着的不是人,而是自九幽地狱出来的厉鬼。
空气里充斥着审判的味道。
白骨地宫在他眼里比传说中的森罗殿还要恐怖万分。
细长的身影举起镣铐,发出清脆的响动,“他”站了起来。
“放……过……我,我……帮你……解……解锁。”法师断断续续说着。
“不需要。”
恐怖的压力再次出现,没有过多的询问,法师身子鼓荡起来,竟撑破那不知什么材质的法衣,上面诡异如眼球的符文纷纷炸开。
血肉爆散一地。
白骨染血,身影站了起来,周围涌起狂飙,一道道风刃如刀劈斧凿落在沉重的镣铐上,火花四溅良久,不知何时,镣铐化作碎片落了一地,而那干瘦的身影踏过染血的白骨,宛如修罗般离开这居住三年的地牢。
尔后,庄严的古寺内燃起一场大火,寺中不免动乱,像是这无间地狱走出的修罗向古寺的告别。
…
…
清澈的泉水在月光照耀下,现出一个胡茬丛生的面孔,苍白的皮肤透着厉鬼般的阴沉。那溪中水流竟自发冲破大地的束缚,洗去他身上的污垢。
只是破烂的衣服、久不见天日的惨白肤色,昭示着他和地牢的生涯没有做出彻底的告别。
他的眉心毫无征兆地开启一条肉缝,里面有猩红的眼球露出,淡淡红色光芒下,自头颅以下的身体仿佛透明一般,也因此显露出肉身的千疮百孔。
这具身体在任何医师的震断下,都会落下只是一具腐尸的判断,偏偏他还活着。
在淡淡红光的帮助下,一道道莫名的气息涌动着,开始尽力弥补身体的疮孔。
过了半刻钟,红光收敛,肉缝闭合,猩红的眼珠埋入眉心。
他仿佛疲累至极,静静倚靠在大石头上。
这一觉格外地沉,直到一阵空灵的琴音从上游飘下,于月夜里清幽冷寂、超俗绝尘。
他从梦中醒来,循着琴音而去,数百步后,见得一潭,在月光下,犹如明镜。
天上星月之光垂落,伴随清风,披洒在抚琴的人身上。
月白法袍,头上无毛,正是个和尚。
他约莫二十出头,唇红齿白,神情温文尔雅,宛如芝兰生长在那里。
和尚端坐凝望他,不由叹口气,“沈墨,你走便走,放火干什么?害得我来回提了一百桶水去救火。”
“不闹点动静,怎么好趁乱跟你告别。另外,这一万零八十六次的药师佛经的加持,我记下了,会还给你的。”
“你还是先活下来再说。”和尚不置可否。
“要不是阿鼻地狱道需要受尽十八重地狱的酷刑才能功成,我怎么会让他们抓住。倒是你,崂山上清宫派你去摩诃杀生寺做卧底,居然连他们看家的琉璃光王咒都学会了,再这样下去,你也不用回崂山,今后可以直接当摩诃杀生寺的住持,今后见了几个老东西,还能平辈论交。”沈墨面带嘲讽。
和尚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,“别老东西什么的,多难听,那也是你的长辈。”
“抱歉,我现在是崂山弃徒。”他顿了顿,补了一句,冷冷地开口,“拜老东西们所赐,现在也是幽冥教的叛徒。”
他说完转身就走。
和尚瞧着他孑然孤寂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,继续抚琴,琴声幽幽发出,心意伴随琴声化作禅意,回荡在这半山之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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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沈兄!”
“嗯!”
沈长青走在路上,有遇到相熟的人,彼此都会打个招呼,或是点头。
但不管是谁。
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,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。
对此。
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。
因为这里是镇魔司,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,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,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。
可以说。
镇魔司中,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。
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,那么对很多事情,都会变得淡漠。
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,沈长青有些不适应,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。
镇魔司很大。
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,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,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。
沈长青属于后者。
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,一为镇守使,一为除魔使。
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,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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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后一步步晋升,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。
沈长青的前身,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,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。
拥有前身的记忆。
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,也是非常的熟悉。
没有用太长时间,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。
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,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,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,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。
此时阁楼大门敞开,偶尔有人进出。
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,就跨步走了进去。
进入阁楼。
环境便是徒然一变。
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,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,但又很快舒展。
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,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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